黑客帝国有几层(黑客帝国有几层楼)
王众(右一)和“动静科技”团队。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垫在床单下的Rest On,充一次电可以使用两个月。通过蓝牙与手机上的APP绑定后,实时监测用户睡眠数据,给出评估与用户改善睡眠的建议。
CES上的中国面孔
2015年年初,Sleepace的创始人黄锦锋成为美国CES(国际消费类电子产品展览会)终极科技创意评选十强中唯一的一张中国面孔。
这位笑起来腼腆的广西人在随后因十强而获得的4分钟演示机会中,向现场的400多位国际记者介绍了智能设备Rest On,并秀出自己前一夜利用设备测算出的睡眠分数:62分时,收获了满堂笑声。
为了治好人类的睡眠问题,他的睡眠成绩刚刚及格——这好像一个哲学悖论,在另外几位睡眠问题的解决者们身上同样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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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款最终被用于监测人体睡眠时的多项数据的非穿戴智能硬件从外观上看是一条165克重、2mm厚的监测带,尾部连接着一块12mm厚、利用磁锁技术制成的控制器。睡觉时,将监测带放在床单下,启动悬挂在床沿的控制器,监测开始。
在成为一款获得全世界关注的硬件前,它曾经历过创始人口中“非常土”的1.0与2.0时代。
故事始于一次意外发现。2011年,时为北大微电子专业研究生的黄锦锋偶然进入师兄的实验室,疲倦的师兄正躺在临时铺陈的简易床垫上休息,一块无意间被扔在床上的,用于监测人体健康指标的芯片感应到人体存在,在显示屏上运作出规律波形。
这个细节启发了他们:它或可以用于人体的生命监测,而且还不用穿戴。
事情发生的2011年,智能硬件远没有像今天这样普及。市面上仅有的一款与睡眠监测有关的仪器来自加拿大,测量的是婴儿的心跳,在海外市场销售火爆,常年占据市场第一。
黄锦锋和他的两位师兄花了1年半时间,也制出一款用于监测婴儿睡眠状况的仪器——主体是1块塑料薄板,放置在床垫下面。
这款1.0版本的睡眠监测仪很失败——尽管这3个师出名门的理工男开设了网店、进入了母婴用品的专卖店,甚至顶着头皮去月子中心推广,但半年过去了,它的销售量还不到30台。
抱太紧测不好睡眠质量
这是个100万投资买来了惨痛教训——欧美人住的都是大房子,婴儿有独立房间,海外有市场需求,但在中国,婴儿是掌中宝,无需求是一方面,况且,如果登门造访的客人送上这样的礼物,大概也会因为不吉利而遭逢主人的尴尬脸色。
冷静了3个月后,3人又倒腾出第2代产品。这次,他们将目标用户定在了老年人。2.0版的睡眠监测仪长得像一张迷你型电热毯与一台WiFi放射器的结合体。相比1.0产品,它可以联网,还能实现远程监控,尽管它依然“很土”,但定位却奏效了。
黄锦锋第一次察觉到它的成功是在北京2013年的养老展上,一位朋友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在现场看到不少公司拿着他们的产品做展示。
他便开始带着这款定位于老年人的睡眠监测仪满世界跑,一圈下来,销量渐长。他们也开始酝酿更大的计划——进入广阔的大众市场。
如今,黄锦锋的团队已从最初的3人增加到30多人,并在去年7月获得2000万元投资,在美国获得15万美元众筹。这次,他们不再像毕业之初那样,笃信自己名校出身所以事事皆能,在工业设计、模具设计等环节上都花了不少钱。
相比起头两代产品,升级后的Rest On数据更精准、颜值更高、无需插电——电池可续航2个月。不过,使用这款产品时,有一个小小的tip——如果两个人睡在一起,那么,为了得到其中一个人准确的分析数据,两人可能不能抱得太紧。当然抱太紧的人可能也不考虑睡眠。
将睡眠还给受众的极客
相比黄锦锋的一波三折,王众的创业历程听上去像是一场有趣的实验。
他带领“动静科技”研制出的“云梦”APP刚上线不久。事实上,他的团队在大约1个月前才搬入深圳市南山区南油大厦附近的一栋写字楼中。在这栋写字楼22层的最里间,“动静科技”门口的指纹扫描仪背景是循环竖向而下的二进制码,像电影《黑客帝国》中的数字雨。
80平方米不到的办公室里,沙发是彩色的,椅子形态各异,员工没有固定位置,坐哪全看个人心情。他们有时甚至会腾挪这些看上去大件的家具,仅仅是为了将沙发凑在一起观看一场用宽屏电视播放的电影。
王众并不愿称“动静科技”为公司,而倾向于用“club(俱乐部)”这样更强调互动与自由的词汇来定义这个面积不大的物质载体。在微博上,他说,这里每天有比生活大爆炸更精彩的故事发生。每天下午2点到6点是club里“一个比一个有趣”的成员们出没在办公室的固定时间,其余时候,行动自便,只需完成额定的工作量即可。
此工作风格的奠定与王众过去的从业经历相关,这位极客更知名的称呼是“加菲众”,有过10多年的电台主播从业经历,分别在厦门音乐广播、Hit FM及香港凤凰URadio工作过,期间还担任过果壳网的UFO(首席体验官)。
过去,他是夜生活的引领者,夜夜在午夜电台放强节奏的歌曲,对电波另一端的听众们叫嚣着“Night is young!”“Come on!Party!”2013年,南下香港后,王众见到各式“花样的失眠艺术家们”,觉得自己有责任将过去从听众那里偷走的睡眠重新还给他们,以自己最熟悉的“声音”的方式。
APP催眠大师
“云梦”的“云”说的是产品的架构,音频保存在云端服务器上;“梦”就是梦,每个人自己的梦。本质而言,这是一台网络收音机,内容是利用语音引导帮助睡眠。
打开“云梦”,你首先会看到一支单摆,英国新锐设计师Jamie Syke设计的,过去,“单摆”因单调且规律的摆动而被视为最原始的催眠方法,但王众并不喜欢“催眠”这个说法,在他看来,“催眠”这个概念被玄学化了——“说它可以减肥、可以戒烟,或者能让你赚钱之类的,其实是一些成功学、鸡汤,放到催眠里面去,鼓励你更自信,不恐慌,不怯场。”他更希望通过语音引导,让大家专注于睡觉这件事情本身。
启动单摆,王众刻意压低的声音,就在一段有略微变奏的旋律和海洋声音的衬托下,带领大家进入一段梦境之旅。他会引导人先做好一些睡前的准备工作,比如:换上更舒服的枕头与厚度合适的被子,关好门窗,拉上窗帘。然后让你平躺在床上,从局部开始,引导你全身心放松、放松、放松。
逐渐深入的引导过程,原理近似于NLP(神经语言程序学),即通过语言引导他人产生某一类行为,“比方说我在语音里会告诉你,‘不要再去动你的手机,把它放到一个远一些的位置’,这个动作就是避免了你继续玩手机。”
王众希望这款APP的传播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因此,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地为“云梦”打广告,仅仅是在个人微博和朋友圈上为之宣传,并通过人际传播的方式让更多人知道它。
但就某种程度而言,王众像个有着挺不错的吸附能力的磁场,将一切气质相投的人吸引到身边,用各自的脑洞remix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制作一款运动耳机。此前,王众剪辑的《Run Baby Run!》系列跑步音乐,曾在半年内获得近800万的播放次数。为了用科学的态度制作出这一批不同速度与时长排列组合的跑步音乐,他曾在香港大埔海滨公园,独自采集了1600个跑者跑过10米距离所耗的时间及步数的样本,得出步频与速度的公式。
跑步与睡眠,二者相搭,契合他的动静哲学——“时动则动,时静则静。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前方有眼罩
“尽管工业化以前人们的生活充满了苦难,但大多数家庭至少能心满意足地睡到天亮。”《黑夜史》一书的作者A·罗杰·埃克奇认为,人工照明时代的到来,模糊了黑夜与白昼的界限,人类从此告别了真正的黑暗。
如今,科技正帮助我们重返黑暗。作为人类社会永恒的主题,有关“睡眠”的产业挖潜,创业者们还在前仆后继。
天蝎座的王磊是天津人,他会告诉你,李彦宏、马化腾、张朝阳等几个互联网大佬都是天蝎座。他的汽车导航用郭德纲的声音,“天津人开车都听郭德纲的相声,他在导航里有时会说,‘前方有丈母娘’。”松弛下来后,王磊用天津口音模仿起郭德纲。但在平时,他收起口音,思维迅捷,逻辑严密。
这位在美国和加拿大完成硕士学业的海归已拿到加拿大绿卡,参加工作半年,买了一辆车,年薪四五十万。只要他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未来的生活图景会是“一栋房子两辆车,三个孩子一条狗”。
但王磊欣赏的是“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的尼采式浪漫,安逸日子所致的才能无处施展的困境,反而令他焦虑。他发现,自己的价值实现只能通过创造来达成:将脑海中千奇百怪的想法统统变成现实,介入并改变他人生活。
2013年年底,王磊回国创业,目光聚焦于个人健康中未被充分挖掘的睡眠产业。“眼罩”是彼时单打独斗的他寻找到的最佳实物切入口,他要将之“智能化”——监测睡眠情况,通过APP形成健康报告,同时利用光照疗法,在眼罩上以特殊波长光线的特定闪烁带来近似催眠的效果,帮助用户迅速入睡,并在闹钟响起之前找到浅眠点,模拟晨光灯,减少起床的不适感。
公司名“呼噜科技”是他取的,这个有萌点的名称背后的逻辑是:它所出产的产品不会是医疗器械,而是一款致力于让那些爱熬夜的年轻人们拥有健康睡眠与生活习惯的日常用品。
2014年,王磊的产品完成了核心技术的构建,最迟下个月,产品就会上市;而去年年底高交会上的产品展示,为他和2位合伙人带来了不少合作伙伴与潜在客户。
传统的创业者们总在制造产品前寻找订单、整合资源,但当下,创客们更倾向于将主要精力放在创造过程本身。因此,高交会结束后,当投资及各类资源不断向自己涌来时,王磊感到了惊喜。另一个有趣的收获是,高交会上,省领导与王磊的短暂对谈让他隔天出现在各大报纸和电视节目中,这也让他那过去常常不知如何向喜欢打探家长里短的亲戚街坊们解释“个体户”与“创客”的区别的父母减少了尴尬。
睡眠的未来
如果要用数据来衡量理想的睡眠状态,黄锦锋会迅速给出这样一组数值:这段睡眠的时长应当不低于7小时,翻身次数不要超过15次,由浅入深再到浅的失眠周期,每个应该保持在90分钟到110分钟之间,深睡眠比例为30%,没有呼吸暂停。
这些数据仅仅是Sleepace的开始,在黄锦锋的构想中,未来,它将成为智能卧室的大脑,“躺下时灯就自动灭了,催眠音乐响起,调节加湿器、空调,要起床,坐起来的瞬间,灯就亮起来,回来睡觉又很自然地入睡。早上很愉悦的声音把人叫醒。”“你觉得实现这个要多久?”“今年。”
三位创业者的书架上,都摆着一本由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钟南山等人编著的第4版《睡眠医学理论与实践》。这本由1494张16开纸组成的书籍,汇集了世界各地170多位专家的最新研究成果。他们都希望自己的产品更科学。
王众为此尝试过安眠药和褪黑素,在服用安眠药入睡的隔天清晨,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物体抑制住般麻木。后来,他的“云梦”服务别人,也服务了自己:对于习惯在主持大型节目前睡上一小会儿的王众而言,时长23分钟的“云梦”是最佳伴侣。自己哄自己睡觉,对这位电台主播来说,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体验,倒是有朋友在用这款软件时会脑补他的形象,果壳网CEO姬十三就曾在朋友圈中调侃这个在“云梦”里说“我会等你一分钟”的男人。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人在忍受失眠的痛苦,致力于解决人类睡眠问题的软硬件也在遭遇各自不同的命运。
智能硬件从业人员谭伟星分析,当下,如床垫、枕头、床等传统家具厂商未真正参与进来,在未来,传统家具中一定会植入电子传感器来帮助人们获得更好的睡眠体验,从而对整个行业产生较为积极的影响。
“硬件即服务”,谭伟星指出,基于人体结构的复杂性,未来硬件的智能化将是一个越来越细分、专业的市场。但无论软件还是硬件,最终都应与专业的医疗结构合作。
康宁医院精神科主任医师周云飞博士注意到了当下与睡眠有关的软硬件产品,他反复强调监测数据准确的重要性,“错误的监测不光不能给治疗带来有意义的线索,反而让病人更焦虑”,但他认为在医疗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一些帮助放松、催眠的软件不失为有利补充。“如果未来把专业加进去,而且卖得便宜,那当然更好。”
对入行不久的王磊而言,同行竞争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大家开始注意到这个市场,他提到iWatch,认为它的面市,无形中帮助了埋伏已久的智能手表从业者们,这意味着一个市场的开始。“硬件是一个比较个人化的东西,可以容纳很多品牌去满足不同的用户,这是硬件区别于传统互联网的一个很大的特点,你只满足了某一个需求就能生存。”
软件“云梦”才刚刚开始。王众将赋予它更多梦境,比如森林、山谷、沙漠,甚至外太空,以避免特定人群,无法在特定的梦境中平静下来。稍长远的计划是,他们要将之嵌入枕头,改变已经“300年没进化过的”枕头的形态,但他并不愿意用“智能”来称呼它,王众收到过一些智能硬件,比如会提醒他喝水的水杯,但在他看来,这没有必要,“我还不如弄一个很方便的饮水机,能迅速地把水烧到任何温度,这会让我更有乐趣。”
在他的理念中,“云梦”或者这个枕头都只是工具而非动机的诱生者,“我不要求每个人天天用钳子,但是有一天他想用它,一定非常明确地用钳子,而不是用螺丝刀。”
基于人体结构的复杂性,未来硬件的智能化将是一个越来越细分、专业的市场。但无论软件还是硬件,最终都应与专业的医疗结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