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海帆

自上世纪初上海进入远东第一大国际都市以来，就是各国及各种势力明争暗斗的角力场。抗战时期，这里有中共地下党、国民党军统、中统以及“汪伪”、日军特高课、苏军远东情报部、英美等国的间谍以及各种帮会组织在活动。抗战胜利后，仅国民党在上海特务机关就有国防部保密局（保密局）上海站（对外称市政府调查处），内政部调查统计局（内调局）上海办事处，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二处（隶属国防部二厅）三个全国性特务组织，还有毛森、陆京士、蒋经国手下的三个上海地方性特务组织，此外，还有大大小小特务外围组织，共有职业特务和外围分子1万5千人左右。因为此，在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前后，除了军事上的较量，肃清隐蔽战线的敌人也是共产党所面临的艰巨任务。由昆仑影业公司于1950年拍摄的影片《人民的巨掌》就是讲述上海解放后公安部门与潜伏特务的较量的故事。

影片海报

《人民的巨掌》由夏衍编剧、陈鲤庭导演。魏鹤龄、张乾、王蓓、傅伯棠等主演。影片故事为：1949年春，上海临近解放，隐藏在通宝纱厂内的特务、工贼张荣，伪装进步，混于抗议的工人中并主动让军警逮捕入狱。

上海解放后，张荣以被迫害的工人身份出狱返厂，接受特务上司萧良之命，继续伪装身份，潜伏于工人内部。

他故意以极左面目出现，趁机兴风作浪，挑拨劳资双方关系，致使刚刚恢复生产的工厂气氛紧张，同时，张荣又指使爪牙李福生暗中破坏工厂设备，但李福生的行为引起厂工会干部朱亚琴的怀疑，经朱亚琴启发教育，李福生坦白认罪。我公安部门展开攻势，网开一面，以期张荣悔过自新。

但张荣顽固到底，竟利用在狱中与黄子和熟悉的关系，将自己的妹妹张杏华安插于江南钢铁厂工作，又从黄子和处探听江南厂的机密，酿成敌机轰炸该厂的严重恶果。张杏华认清其兄的反革命真面目后，毅然与其划清界线，检举立功，协助公安部门将暗藏敌人投入法网。

本片是昆仑影业公司即将并入上海电影制片厂之前出品的最后几部作品，延续的昆仑影业进步的电影创作思维，解放后他们与时俱进地拍出了《人民的巨掌》这样的、有日后“反特”电影雏形的影片。但是，本片却与日后较为“脸谱化”的“反特片”有不小的区别，主要区别就在故事的主角设定和人物塑造上。

本片几乎是新中国唯一一部以反面人物“特务张荣”为主角的影片，其实，在西方电影中以反派、罪犯为主角的影片比比皆是，比如希区柯克的《电话谋杀案》等，也许受世界电影创作的影响，在电影上相对见识较广的沪上电影人在创作中也有些“西化”，但是，对于新中国的电影创作，这种“西化”的创作思维是有风险的，多年后，《人民的巨掌》受到严厉的批判，其原因就在此。除此之外，影片对张荣“人性化”的设计，就是在特务工作中心狠手辣，但对家人孩子却显出温和慈祥的一面等，也给批判者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从主创人员的构成上来看，本片汇聚了一批当时最优秀的电影人，编剧是中国左翼电影运动的开拓者和中国最著名的电影编剧夏衍。导演陈鲤庭也是中国戏剧和电影泰斗级的人物，主演魏鹤龄是一位“德艺双馨”的真正的“老戏骨”，他们广为人知，名留中国影史，在此不多做介绍。

在影片中扮演张荣妹妹张杏华的演员是王蓓，《人民的巨掌》是她出演的第三部电影，此时她只有19岁。王蓓经历相对单纯，1948年从南京师范学校毕业后就进入了上海昆仑影业公司当演员，其后，她又在《聂耳》、《马兰花》、《飞刀华》等影片中扮演重要角色。王蓓有两部电影都因故推迟上映，一部是在《人民的巨掌》之前就拍摄完成的《武训传》，《武训传》经修改在《人民的巨掌》后上映；一部是《大浪淘沙》，这部影片在1965年拍摄完成，直到1977年才上映。不过，由于王蓓的丈夫著名诗人及电影编剧白桦在此后因“作品倾向”也一直不太顺利，所以，在两人合作电影《曙光》之后王蓓逐渐被淡忘，2019年，白桦去世，王蓓现居上海安享晚年。

王蓓（1931---）

影片中扮演金玲的蒋天流也是令人惋惜的演员。蒋天流1947年就在张爱玲编剧、桑弧导演的《太太万岁》中大放异彩，她虽不及王丹凤等美艳，但她灵气而且“浑身是戏”，把上海女性的特点拿捏的十分准确和鲜活。不过在解放后，她的“戏路”一直没有及时转变到“工农兵”上来，这也使她逐渐落入“配角”的地位，在《护士日记》、《李双双》、《打你老李和小李》中蒋天流都出演了不太为人注意的小角色。蒋天流在2012年以91岁高龄去世，生前她在《电影传奇》采访时曾说：“我演戏还没真正过瘾，我觉得我这辈子没能碰上好的时候。”

蒋天流（1921-2012）

下一期，介绍新中国第一部“禁片”《武训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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