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儿童写字的电影
教育,始终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着一代代人的童年和少年,并在某种程度上改变整个民族的文化和精神。
每年教师节前后,一些外国的经典电影如《死亡诗社》《放牛班的春天》等都会被反复提起。它们不因时间的流逝而褪色,仍然时时与当下的教育现状发生深刻的对话。
有一部国产电影其实也属于此类作品。不过,它当年提名金棕榈,最终却抱憾败走戛纳;它与《红高粱》共同竞争当年的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也未能成功。但在许多电影批评者和研究者心中,它却是那一年中国电影的“无冕之王”。无论是影像的创造性,还是主题探讨的深度,它都当之无愧地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迹,这部作品就是比《死亡诗社》还要早两年诞生的电影——陈凯歌的《孩子王》。
《孩子王》电影海报
《孩子王》改编自作家阿城的同名小说。《树王》《棋王》《孩子王》组成的“三王系列”是阿城的代表作,值得一提的是,不仅阿城自己是著名作家和编剧,他的父亲钟惦棐,更是著名的电影研究者和理论家。因此,《孩子王》这部小说,可谓与电影“渊源颇深”。它短小精悍、凝练深刻,与阿城自身的经历密不可分,同阿城一样有过云南插队经历的导演陈凯歌,对其产生了深刻共鸣,决定将它搬上大银幕。
《棋王 树王 孩子王》,阿城著,人民文学出版社
影片中,主人公老杆原本只在队上从事生产劳动,因教师紧缺,他被调到当地学校当初三老师。因为贫困,孩子们连基本的课本都没有,课堂内容就是誊抄课本。课本上的政治简报离孩子们的生活太远,面对这些天真烂漫的面孔,老杆决定放弃书本,从他们熟悉的事物教起。这种教学方式引起了领导的注意,老杆最终被退回了生产队。临走时,老杆把唯一一本珍贵的字典,送给了勤奋好学的王福,并给王福留下了一句话:“今后什么都不要抄,字典也不要抄”。
插队下乡的老杆,是一个“外来者”,为这个长久以来封闭的山区带来新的思想和活力。电影中大量的固定视角长镜头,暗示着山区的闭塞和压抑。用茅草搭建的教室,屋檐低矮,教室里昏暗难辨,脚下的黄土厚重无言。在表现教室与环境的关系时,电影使用了非常规构图,暗示文化与环境之间的紧张关系。画面中,黄土地和茅草屋檐占据了构图的绝大部分,在厚重的“天”与“地”中间,夹着窄窄的一条,那就是坐在昏暗教室里的孩子。天、地、人三者形成了紧张压抑的关系,只有在下课时间,孩子们像摆脱束缚一样冲出教室,占据画面的中心,画面才瞬间有了生机和活力。
王福是班里比较特别的学生,他勤奋努力,因为没有字典,他每晚留下,把老师的字典一页页抄在本子上。为了得到这本字典,他跟老杆打了个赌,如果他今天能写出明天发生的事,老杆就把字典送给他。王福当然赌输了,但也明白了老杆的用心——他明白了,读书写字最重要的是说真话,要通过学习,认识生活和世界,形成独立的思想和人格。
《孩子王》电影剧照
《孩子王》于1987年上映,不仅在电影节上败走,票房也表现不佳,当年发行的拷贝只有个位数。曾经与陈凯歌搭档,担任“第五代”标志性影片《黄土地》摄影的张艺谋,在这一年转型当了导演。根据莫言小说改编,张艺谋的导演处女作《红高粱》大获成功,不仅摘得1988年柏林电影节最高奖项金熊奖,还在国内掀起了观影狂潮,票房口碑双丰收。自此之后,张艺谋几乎“一路高歌”,开启了导演之路,先后凭借《秋菊打官司》《大红灯笼高高挂》《一个都不能少》等影片收获不少国际电影节大奖。
作为北京电影学院1978级的同学,陈凯歌与张艺谋是“第五代”导演的重要成员。主要由“北电78班”组成的“第五代”导演创作群体,以先锋的电影语言、深刻的文化反思、充满象征性的电影意象锚定了他们在中国电影史上的地位。这些初出茅庐的导演们在毕业不久就表现出高超的创作能力,作为同学的他们亲密合作,拍摄出《一个和八个》《猎场札撒》《黄土地》等影史经典,共同构成了反思历史和寻根中国文化的影像序列。
《孩子王》与《红高粱》这两部同年上映的电影,截然不同的“冷热”遭遇,在某种程度上也标志了作为创作流派的“第五代”的解体。同时,从《红高粱》的大获全胜,也能看出当时中国观众的观影取向。越来越多更有“娱乐性”的电影出现了,而《孩子王》这类以影像象征进行严肃反思的电影则化为一股“暗流”,更多地在艺术电影中显现。
《孩子王》的主演谢园,是上世纪80年代著名的电影演员,他在许多影片中贡献了精湛的演技。谢园同样参演了“三王系列”中的另一部《棋王》,担任主人公王一生的扮演者。时隔多年,“三王系列”的最后一部《树王》也即将登上银幕(片名《鸟鸣嘤嘤》),导演田壮壮同样是“第五代”导演的领军人物。遗憾的是,谢园已于2020年去世,无缘再看到这部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