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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在万物互联的今天,我们相信“在一起”的力量——“互联网”的初衷是“在一起”:两个互不相连的通信节点组成一个网络。
值此新春佳节,南方周末与今日头条共同聚焦移动互联网时代四个普通人“在一起”的故事:
在黑龙江林区,漂泊了12年的年轻人雷达,回到家乡重新扎根,从一台DV开始了自己的短视频事业。在上海浦东,90后毛和她的朋友在网上为这座城市的500米栏杆编织了“彩虹”毛衣。在广西苏屋塘村,一位农妇“乔府9姐妹”留在村里,帮助村里的山货走向全国;16年间,台湾省省长刘将200名台湾老兵的骨灰带回了祖国大陆.
《在一起》是对抗孤独、漂泊和分裂。时代的图景是多变的,但无法阻挡。无数微小而温暖的人员不断汇聚。
雷达在被雪覆盖的森林人行道上。
# 1.重新扎根。
大雷在一排平房前停下车。摇下车窗,招呼妈妈上车。妈妈和雷达的眉眼有些相似,穿着绿色的毛衣和灰色的羽绒服,站在雪地里笑眯眯地看着车里的雷达。她抱着两只小黑狗上了公共汽车。看过雷达视频的人都知道,有两只狗叫小黑,另一只叫煤球。这是雷达视频中的常客。
汽车在白雪覆盖的路上行驶,雷达把摄像机对准了他的母亲。有一只小黑狗伸出舌头,试图舔它妈妈的脸。马用纯正的东北口音说:“别老舔我”。但是每个人都能听到。这是一个甜蜜的指控。
母子俩把车停在一个低洼的空地上。大雷对着镜头说:“今天温度挺好的。如果太冷,电池飞不了多久。”然后,他驾驶无人机起飞。轰鸣伴随着无人机飞向天空。画面切换,音乐响起,一段宏大壮丽的旋律。和往常一样,雷达会用音乐在视频中表达自己的情感。
无人机横扫高大茂密的松林,树干枯黄光秃秃的。越过俊秀、棱角分明的群山,远远望去,覆盖的积雪稀疏而稀薄。林区很长,偶尔有汽车经过。汩汩流淌的河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是从冰缝中生长出来的。两只小狗在妈妈的脚边追逐打闹。母亲抱着狗在雪地里打滚。当镜头再次转动时,男人和狗躺在一起,阳光明亮而清晰。视频的最后,雷达和母亲站在一起,向无人机挥手。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这是雷达2019年11月20日发布的短视频内容。这也是他众多短视频中的一个。
视频里的地方,是大雷的家乡,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林口县的西北楞林区。他的粉丝在视频下留言,“多美好的一家人”。也有些已经离开东北的人,借此怀念故土,“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大东北”。
拍摄视频时,雷达会偶尔拾起一些童年记忆的片段,比如他家门前的那条河。他经常在冰冷的河水里洗澡,来回“刺凶子”,有时还用罐头瓶子抓鱼。
雷的真名是张磊。它以前不叫雷达。2017年9月,当头条和西瓜视频账号被点名时,雷达诞生了,他觉得朗朗上口。
之后,雷达开始用短视频记录林区农民的日常生活。东北林区提供了适合木耳和野菜生长的自然环境。雷达用镜头记录了木耳从种植到栽培,再到采摘收获的生长过程,并向观看视频的人们普及了这种常见山货的常识。他成为林区山货评论员,还向粉丝介绍了南方人不常见到的东北特色野菜的情况。
他的视频账号目前有92万粉丝。每个视频都不长,但至少能有几万人播放。雷达也在分享他的日常生活。东北林区的风景随季节流动,雷达的喜与悲是共通的。
2018年6月,粉丝多了,他决定创业,在网上卖山货。在城市漂泊十余年后,这个年轻人终于有能力重新回家乡扎根,跟家乡的一切在一起。
# 2.在大城市游荡。
2005年,16岁的雷达离家出走,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沟壑”。他和母亲一起去牡丹江市绥阳镇工作。后来,他离开母亲和牡丹江,去了省会哈尔滨,在一家电脑修理厂当学徒。
不安分的青少年也想看到更远的世界。第一站是苏州。他乘坐绿皮火车南下,经过36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来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江南水乡。对苏州的第一印象是“暖”,不仅是温度,还有色彩。我家乡的树叶变黄了,但苏州的植被仍然是绿色的。
但是后来的生活没有我刚到苏州的那一天温暖。雷达在一家电子工厂找到了一份工作,负责检查一体机。他还能熟练地讲述当时的过程:“。
检查后面板是否有线松动,再拿起来晃动,检查里面是否有螺丝,有没有掉出来,然后检查正反面的屏幕是否有划痕,如果都没问题,那就下一个。”
他像自己检查的那一枚枚螺丝钉一样,被嵌入工厂精密的流水线。平均每24秒就要完成一台电脑的检查,一晚上要检查600多台,每一天后背都会被汗水浸湿。也有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给自己鼓劲,“要挨够半年。”这是他暗暗为自己定下的计划:去不同的城市至少待半年,丰富阅历。他揣着对世界的好奇,对他而言,这是对自己的历练。
朋友也不多。工厂里,工友每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彼此鲜少交流。休息时,语言成为交流的阻碍,作为符号,时刻提醒着他身处异乡。南方人语速一快,大雷就听不懂,只能求着别人慢慢说。后来索性就不说话了。大雷说,自己是个内向的人,不喜欢热闹。
半年终于挨过,他去了北京。早一天离职都不行,他和自己较劲。到了那座更大的城市,大雷的工作是安装屏幕,日日穿梭于各个写字楼与会议室。每天早晨7点起床,匆匆扒口早饭,就得去挤公交,公交全是人,即便坐上了,还得等一个半小时才能到站,再走很长一段路。
那年是他初次在外过春节。除夕夜兀自玩游戏,每月1200元租下的房间逼仄狭小,一到0:00,连游戏也不想玩了,“特别想家”。眼泪也流出来了。第二天,他的老板知道他没回家,喊他出去吃饭,他才感觉好些。
不久后,他回到了林口,像个逃兵。“北京的生活节奏实在太快了。”大雷不适应。
那是2013年。林口县自主产业缺乏,工作岗位稀缺,人口外流严重。官方2018年公布的数据显示,
2010年以来,平均每年会有10万人离开黑龙江,劳动年龄人口占80%以上,而20-29岁的年轻人能占30%。大雷说,除了有正式编制、有单位的那些人,大多自己儿时的玩伴都离开了林口,面目模糊地被计入这些统计数据中。而父亲这辈人,许多都在西北楞林区当了大半辈子农民。
其实,更早的时候大雷回过一次家。还是18岁的少年,在邻县做游戏代练,十几天后就做不下去了,没日没夜地打游戏,“连饭都吃不饱”。他逃回了自己的那个山沟沟。可家里工作机会寥寥,父母也不希望他回来,他们知道回家没发展,还会日夜劝他“再苦再累,也要在外面”。
这就是一个东北的时代小切片。年长一代人,植根在这片土地,身上留下岁月灰蒙蒙的尘埃,脚下黑土依然肥沃但难敌都市霓虹的吸引。年轻人外涌谋生,或求学,或打工。“漂”似乎是一代东北人的新关键词,回乡人反倒为“异类”。
2013年回家的大雷,选择仍然只是种地。家中20晌地,大雷跟着父亲天天干活,打算赚点未来的结婚钱。他们每天开拖拉机平整山坡上的土地,虽有专门打药和播籽的机器,但也需要人力将一些边边角角照顾到。那时的西北楞林区尚未通网,夏天一落雨,往往好几日,大雷在家百无聊赖。干了一整年,收成不好,人瘦削了,婚钱也没赚到,大雷还是得出去打工。
大雷几次归家,又几次远行。始终有两种力量,在他的生活中激荡:一种推着他去远方,一种拉着他向故乡。2017年的时候,他在哈尔滨谈了女朋友。谈恋爱得花钱,他遍觅赚钱方式,最后选择了自媒体。他将一些国外的有趣视频,翻译、剪辑后,制作成适合国内受众观看的视频,一月能有两三千收入。但最后,因为彩礼问题,这段爱情还是以分手告终。他觉得窝囊。
# 3.打破孤独
2017年9月,在外辗转漂泊了12年的大雷决定回家。他把哈尔滨的一切物什都搬回了老家林口。
决定是逐渐做出的。在做自媒体的过程里,他发现三农视频特别吃香,而渔业、牧业、农业领域,都已有前人在做,他想依凭家乡的优势,填补林业的空白。他开通了头条号,取名“林区大雷”,还买了一台价值3600元的DV。
一开始,他也没经验。主要靠观察同行。他钻研农村阿凯的视频,观察人家如何衔接每一个镜头,“怎么去拍,为什么这么拍”,然后学习模仿,逐渐形成自己的一套拍摄方法。
原本拍大姑做饭,他会在大姑切菜、烧火、剥蒜时各拍一次,但他逐渐领悟到做法之中的技巧才是重点,开始学会挑重点拍摄素材。他拍大姑做鱼,就会突出大姑加茼蒿的过程,告诉粉丝们茼蒿何时放,怎么放。他想给看视频的人这样一种惊叹:“哇,原来鱼可以这样做!”一段5分钟的素材原来总要拍上40分钟,如今二三十分钟就能搞定。
大姑成了大雷视频里的IP。大雷也知道,大姑勤快又爱笑,她和她做的菜,吸引了一大批粉丝。越来越多人私戳大雷,希望能买点视频里出现的新鲜食材。他们也想做大姑烹饪的那些好吃的菜肴。
2018年上半年,今日头条推出头条小店,创作者将商品挂出,粉丝便能下单购买。到了6月,刚好遇上木耳收获的季节,很多粉丝要预定木耳,大雷收到平台邀请后,便顺势入驻,开始销售起自家木耳。
这原本是一次孤独的创业。林口县的大多林区地处偏远,西北楞林区亦然。远离城市和工矿区,重工业凋敝,工业和现代农业的车辙还未驶过此处。薄弱的现代化基础设施,为创业带来不便。在这个5G即将来临的时代,大雷的手机还只有2G,一旦移动塔故障,就没了信号,电话也拨不出。网络倒是有,但经常停电。村里的路,大多还是土路。
不过硬币的另一面是,也正因如此,优越的生态成为可能,发展绿色食品有了条件。木耳的销量特别好。此前一年,大雷在短视频里记录木耳生长、采摘、杀菌的每一步过程,粉丝们看了一年多视频,都想尝一尝。大雷记得,上线第1天,卖了二三百斤,第2天五百多斤,第3天六七百斤,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有上千单。半年过去,就卖了4万多斤木耳。
家里开始忙碌,发货忙不过来,邻居也赶来帮着装袋,大雷付他们工钱。装好袋的木耳被大雷从林区送往位于县城的公司,公司员工负责装箱发快递。那时,好像一整个林口县的快递都来帮他打包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量”。
作为一个创业者,他要考虑的东西更多。为了让员工全年有事做,他不能只卖木耳。于是,他逐渐和林口县其他工厂合作,售卖的商品扩展至松子、榛子、蜂蜜、大米。
为了增加更多的订单,他更加勤奋地拍摄短视频,拍完山货的介绍,就开始更多地分享自己的生活。几乎保持日更。
创业起步,看来是顺利的。但大雷也有担忧,“一个网红是有时间的”。网红的周期,也会在数据上体现,比如今年的销量就不如去年。最畅销的木耳,也仅卖出去年的五分之一。难免有失落感。公司本来5个人,如今只剩4个,有个年轻人去外面闯荡了。大雷自己承担起财务等繁琐的工作。利润日益微薄,他不得不考虑削减成本。他在盘算,如果销量越来越少,他可能要把这一切收回来自己做,注销在县城的公司。
好在,他对未来不像过去那么迷茫。他靠短视频,月入可过两万,创办的公司还有营收。即便公司垮了,他也已积累起一笔不小的资金,“大不了在家这边开个养殖场”,他也有过畅想,到时,他会养几千只或者几万只鸭鹅。过去漂泊无居的时光已经结束了。
他想起以前在苏州工厂,一人犯了错,整个产线都要受罚挨骂,总要看线长眼色行事。回到家一切都自由了,如今,他每天都能陪伴在父母身侧,也不再打算远行。
东北作家班宇的小说《冬泳》里,记录了一群东北的普通人,有人“腾空跃起,从裂开的风里出世”,有人“跪在地上,发出雷鸣般的号啕”。大雷身上就有那股劲头。一个在生活悲欢里挣扎的平凡个体,为寒冷辽阔的东北黑土地,添上一笔平淡无奇却自由轻盈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