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大门字匾选什么好(家用门匾什么字好)
春联,在我的老家桐城叫做“门对子”。
年三十的下午,家家都把自家的大门扫抹得干干净净的,贴上鲜红的门对子。在这鲜红的颜色里,年的味道一下子就浓郁了。
打我记事时起,我家的大门对子都是父亲手写的。更为特别的是,对联的内容都是父亲自己做的,父亲会根据不同的年景,作成相应的对联。
正月里,前来拜年的客人往往人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
“毛老师的对子做得好啊!”
“毛老师这字啊!没得讲。”
母亲在厨房里听见了,一边小跑着去开门,一边朝屋里喊:“他爸爸啊!来客人了哦!”随即将客人迎进门,“家家门对子不都好哇!”母亲笑脸相迎地说。
我在部队那会儿,有年春节民政部门慰问军属,送来一副对联。客人走后,父亲打开对联,上下看看,自言自语地说:“这副门对子不错,今年我就不写了,就把这副对子贴上。”母亲听了,急急地说:“那不照哦!那不照哦!你又不是不会写,么事要贴人家的哟?”没办法,父亲只好叫我帮着裁纸,重新写了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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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回家过年。年三十那天,父亲说:“大儿子啊!你把家里的大门对子写一下吧。”我便照着父亲做好的内容写了。
谁知贴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我写的大门对子了。母亲就问父亲写没写。父亲肯定地说:“写了,写了,我叫儿子写了啊!”母亲就埋怨父亲:“你真会大懒推小懒,叫你写,你叫儿子写。”
就在父亲母亲说话的工夫,我在家里到处找,最后在厨房的锅灶旁看到一团皱巴的红纸,打开一看,原来是我写的那副大门对子。母亲说:“我看不是你爸爸写的,以为你写着耍的,不要了,就拿到厨房当引火用。”
那一刻,我才真的感到,这多年来,在母亲眼里,家里的大门对子只能配父亲的字。
后来,印刷的春联渐渐多了起来,人们不再为写门对子而忙碌了。但我们家依然贴着父亲自己做自己写的门对子。
2006年,父亲离开了我们。
老家有贴孝联拜新灵的习俗。就是当年谁家老人过世了,便用白、黄、紫、绿色的纸来写思念亲人的大门对子。
年三十上午,趁母亲上街买菜去了。我买来一张黄纸,独自站在父亲的写字台前,用父亲生前用过的笔墨,和着眼泪写下“父去言犹在耳,春来我不关心”的门对子。
到了新年的正月初二,前来拜新灵的客人看到大门上贴的门对子,就问谁写的,说跟毛老师写的一样。母亲泪眼汪汪地说:“大儿子写的哟!”客人就稀罕:“可是的啊?你大儿子真不错喂!还把他老子的东西学到了。”母亲摇摇头:“那还不照喔!”哀婉的语气里,带着丝丝慰藉。
我知道,在母亲看来,过年没有门对子,准确地说没有自己写的门对子,就不叫过年。为了这,父亲去世后,给家里写门对子,成了我腊月里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一年腊月里,一场大雪把老家桐城裹得严严实实的。
母亲在电话里跟我说,家里到处都是雪,路不好走,又冷得很,不行你们今年就别回来过年了。末了,母亲欲言又止地说:“就是,就是你不回来,家里的大门对子没人写了哟!”我听了,心里真不是滋味,就跟母亲说:“妈妈!没事,我写好给寄回去。”母亲听我这么一说,声音一下子变高了,连连说:“那好哦!那好哦!”
没过几天,母亲来电话:“大儿子啊!你写的大门对子,收到了,这下好了。”千里之外的我,仿佛看到母亲那开心的笑脸。
去年初冬,回家帮母亲翻修屋子。在打扫卫生的时候,见大门上的门对子都褪色了,就端来一盆水,想把它洗掉。母亲见了说:“那得留着哦!又不碍事。等过年贴新对子的时候,再洗来得及哦!”我只好把水又端了回去。
转眼,春节又临近了,我便开始琢磨家里的门对子。
想起这些年来——我的兄弟姐妹时常伴在母亲左右;父亲用过的砚台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我虽然工作很忙,却能挤出时间,自觉按照父亲生前对我的要求,学书习画;我的孩子能够朝着祖父生前对他的美好祝愿,努力前行;小院里的花花草草,依旧盎然……
就想,用怎样的一副对联来涵盖这些呢?
父亲曾借李煜的词句给家里做过一副大门对子,望着父亲做的这副对联,觉得情景还在。便在上下联后面各加了三个字,改成“风回小院庭芜绿,春相续;花映芸窗书页香,意兴长。”我想,将这副对联作为今年家里的大门对子,是最好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