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11月，蒋介石到江西临川视察，亲临一线指挥战斗。等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指挥所休息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他的darling（亲爱的）宋美龄那张铁青的脸和满地的碎陶片。

　　原来，宋美龄看到前方战事吃紧，便不顾危险来到江西慰问丈夫。就在等待期间，她发现蒋介石的床底下有点不对劲，时不时飘来怪怪的味道。

　　她探头仔细一瞧，发现床底下藏了几个灰不溜丢的泡菜坛子，打开后臭气直熏得宋美龄捂着鼻子连连后退。恍然间，她全明白了，罐子里盛着蒋介石原配毛福梅精心腌制的臭冬瓜和霉豆腐，这些宁波小菜虽是蒋介石爱吃的家乡风味，却是被宋美龄严禁上桌的“不健康食品”。

　　

　　图 | 宋美龄

　　自从蒋介石与宋美龄结婚后，二人在饮食方面毫无交集可言。蒋介石喜好中国传统口味，宋美龄则全盘西餐。

　　有时蒋介石会开开玩笑：“你前世肯定是羊投胎的，怎么这么爱吃草呢？”

　　宋美龄不甘示弱：“你把咸笋蘸上黑黑的芝麻酱又有什么好吃的呢？”

　　好在他们并未对彼此的生活习惯横加干涉，总是各安其食。

　　但宋美龄始终无法忍受那些臭烘烘的霉变菜品摆上桌，一来气味难闻影响食欲，二来她注重养生，认为蒋介石吃这些食品对健康无益。

　　如今，看到这些被蒋介石精心藏在床下的“宝贝”，宋美龄内心波涛汹涌。她恨蒋介石在前方战事吃紧的情况下，还惦记着这点口腹之欲，也恨那位已经被离异的前妻毛福梅，还妄图通过拴住男人的胃来拴住他的心吗？想都别想。

　　于是一向教养极好的宋美龄，当着蒋介石和众人的面，将这些腌菜罐子通通砸碎。

　　其实宋美龄想多了，就算毛福梅送再多的臭冬瓜给蒋介石，也无法挽回他那颗坚硬如铁的心。

　　蒋介石与毛福梅的结合属于典型的包办婚姻，他在15岁时由寡母王采玉做主，不情愿地娶了比自己大5岁的毛福梅。

　　蒋介石是读过书的“洋学生”，面对着大字不识几个、思想老套又裹脚的糟糠之妻，怎么都看不顺眼。尤其是当他打算第二次去日本求学时，毛福梅哭哭啼啼地表示反对，他对妻子的厌恶之情更上了一层楼。因为无法凑足旅费，蒋介石索性偷拿了妻子放在床柜暗屉里的首饰箱，藏在行李里匆匆上路。

　　幸好做生意的远房舅父孙琴风看不过去，给了蒋介石一百元现洋，叫他安心东渡日本留学，并且把首饰箱送还给毛福梅。

　　1909年，蒋介石回国，在上海逗留期间，执着的老母亲王采玉带着毛福梅来给他下通牒：“你不喜欢这个媳妇不要紧，但你要努努力给老蒋家留个后，我求了签，说这个孩子将来贵不可言。”

　　迫于母亲的压力，蒋介石只能无奈地和毛福梅过了20天夫妻生活，之后毛福梅果然怀孕，于1910年生下长子蒋经国。

　　

　　图 | 毛福梅与儿子蒋经国、儿媳蒋方良

　　在蒋经国出生15个月后，蒋介石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可惜他只停留了3个晚上便头也不回地去了上海。等到1912年冬天他被袁世凯通缉，逃回溪口避难时，身边已多了位皮肤白皙、面容俊美的女人姚冶诚。

　　可以说，在宋美龄与蒋介石互不相识的时候，毛福梅就已经被蒋介石踢出局了。当然，她的腌菜坛子除外。

　　关于蒋介石和姚冶诚的相识，有很多版本的描述。有说蒋介石被追捕时，在一家堂子里做仆妇的姚冶诚美人救英雄，把他藏匿起来；也有说二人在宴席上相识的。

　　不管怎样，在上海“十里洋场”以风流著称的蒋介石，把漂亮的姚冶诚纳为侧室，并将她带回溪口老家。

　　姚冶诚无所出，蒋介石便把5岁的次子蒋纬国交给她抚养。辛亥革命后，蒋介石奔波于各地，踪迹不定，姚冶诚不仅安心跟着蒋介石，还把平时的积蓄省下来资助他。因此，尽管她出身寒微又没文化，蒋介石对她始终怀有感激之情。

　　

　　图 | 姚冶诚

　　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蒋介石就开始对姚冶诚横挑鼻子竖挑眼，二人关系逐渐紧张，常常发生口角。

　　明面上的原因是姚冶诚喜欢玩麻将，有时候蒋介石与蒋纬国在楼上休息，她在楼下不眠不休地攒局，令父子睡得相当不安生，实际原因则是蒋介石在上海又有了一位新欢陈洁如。

　　陈洁如的身世众说纷纭，有说她是高级艺伎，金主是杜月笙。但据她的回忆录记载，自己本名阿凤，父亲是纸商，母亲也是中产阶级出身的女人，是正经人家的好女孩。后经同乡人虞洽卿的介绍，结识了上海滩的大财阀张静江，生活上多受其资助，成为张静江家的常客。

　　有一次蒋介石到张静江家中做客，立刻被这位高挑丰满、如花似玉的13岁少女迷住，于是便开启了疯狂追求佳人的道路，还写下肉麻的“我将我的心置于你的裙边之下”等情书。不料陈洁如父母以女儿年龄尚幼、蒋介石已有妻妾、不足以托终身为由严词拒绝。

　　1921年秋天，陈洁如父亲患病身亡，蒋介石披麻戴孝、面容悲戚地为陈父守灵，这番举动打开了少女紧闭的心扉。时隔多年后陈洁如才恍然大悟，蒋介石当年痛哭流涕的原因是由于他自己的母亲王采玉刚刚过世没多久，其忧伤与陈父毫无关系。

　　因为父亲的离去，陈洁如母女生活陷入困境，蒋介石便托张静江夫妇上门说媒，最终陈母答应了这桩婚事，但要求蒋介石必须与发妻毛福梅离婚，明媒正娶陈洁如。

　　

　　图 | 陈洁如

　　蒋介石觉得这事很好办到，毕竟最大的阻碍老妈已经离世，他毫不犹豫地向毛福梅提出离婚，还给二哥写了封信吐苦水，说自己与毛福梅结婚这么多年简直受了天大的罪，听到她走路的声音精神都倍受刺激，“谅能为代谋幸福，免我终身之苦痛”。

　　孰料，一向温顺的毛福梅却坚决反对离婚，亲朋旧友也纷纷声讨蒋介石重色忘义不顾家。见此情景，蒋介石只好作罢，反正陈洁如没有深入追问此事，他也乐得糊弄过去。

　　1921年12月5日，蒋介石与陈洁如结婚，当时蒋介石34岁，陈洁如才刚满15岁，堪称“老夫少妻”的组合。婚后不久，广东军阀陈炯明叛变，孙中山避往“永丰舰”。蒋介石与陈洁如匆匆赶到广州，与孙中山在船上同甘共苦数十天。

　　这之后，孙中山将蒋介石视为最可靠的助手。

　　从此，蒋介石在军界青云直上，陈洁如以夫人身份陪伴在侧，照料他的生活，还充当蒋介石的私人秘书。陈洁如受过中等教育，并且略懂俄文，在社交场合能够应付自如，因此颇得蒋介石欢心。

　　但不料，结婚刚满一年，蒋介石就动了抛弃陈洁如的心思，陈洁如却完全被蒙在鼓里。

　　起因是1922年12月初，蒋介石参加了在上海莫里哀路孙中山家里举行的一次晚会，会上他遇到了身穿精致礼服、头戴金色小圆帽的宋美龄。她那伶俐的神态、丰富的学识和优雅的风度，令土包子出身的蒋介石惊为天人。

　　再一打听，宋美龄的出身更是了不得。她是孙中山的小姨子、有财有势的上海宋家备受宠爱的小女儿。

　　

　　图 | 少年时期的宋美龄

　　当时蒋介石已经有了征服全国的野心，他渴望得到宋美龄这样风姿卓越、交际广泛的优秀女性。

　　打定追求主意后，蒋介石面不红心不跳地告诉孙中山，自己已经休弃了由母亲包办的妻子毛福梅，也与抚养蒋纬国的姚冶诚断绝了关系，现在孤身一人没有配偶，恳请孙中山把小姨子介绍给自己，可他的谈话中只字未提新婚妻子陈洁如的事。

　　蒋介石的求婚遭遇了宋家的集体反对。宋庆龄对他的人品不屑一顾、宋美龄对实际地位并不算高的蒋介石也没看上眼。可他并不气馁，此后3年间持续写信苦追宋美龄。

　　1925年孙中山去世后，宋家急需寻找新的实力派维持政治优势。宋家大姐宋霭龄以其卓越的眼光认定蒋介石前途不可限量，她迅速出手，说服原本就有野心的宋美龄接受蒋介石。

　　根据陈洁如回忆录的记载，宋霭龄特意举办了一场鸽子宴招待她和蒋介石。席间，宋霭龄当着国民党元老、廖仲恺妻子何香凝的面，取笑盛装出席的陈洁如，说她打扮用力过猛，充其量能胜任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主妇，压根不配作少壮领导人的妻子，并借机猛夸三妹宋美龄“洋气”。

　　

　　图 | 宋氏三姐妹

　　年轻的陈洁如没有察觉到宋氏两姐妹的计谋，而谙于人事的何香凝则苦口婆心提醒她，蒋介石已经成为广州最重要的人物，是一条值得钓的大鱼，要她注意防范。

　　还没等陈洁如反应过来，蒋介石就已经先行出手，向媒人张静江数落陈洁如的各种缺点，什么玩心重、不爱学习、家里整得乱糟糟，“此次行李应用者皆不检点，而无用者皆携来，徒增担夫之劳”。他还提出了解决方法，要陈洁如出洋深造，回国后便可以胜任自己的贤内助。

　　这边蒋介石喋喋不休地抱怨陈洁如，那边则对宋美龄展开了猛烈追求，带着她坐花车上镇江焦山游玩，还在自己的小日记本上记录相思之苦，诸如“美龄将回沪，心甚依依”，“今日思念美妹不已”，“与三弟（宋美龄的别称）叙谈，情绪绵绵，相怜相爱，惟此稍得人生之乐也”等等。

　　为了扫清二人结婚的最后障碍，蒋介石于1927年8月亲自奔回溪口老家，再度劝说毛福梅与自己离婚。

　　这次，二度被丈夫逼迫的毛福梅，在蒋介石保证她离婚不离家、蒋经国仍旧是正宗嫡嗣的情况下，含泪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眼见正室都被离婚，侧室姚冶诚乖乖接受了5万元的遣散费，带着蒋纬国去了苏州静养。

　　接下来蒋介石亲赴陈洁如的住宅，温情劝说她出国留学，还赌咒发誓，说5年后必定与陈洁如恢复关系，不然就“将我放逐于中国国外，永不许回来”。

　　

　　图 | 蒋介石、陈洁如

　　陈洁如未必相信蒋介石的话，可她面对强权势力毫无办法，只能在1927年8月19日拿了10万块旅费前往美国读书，被强迫出局的耻辱感曾令她几度想要轻生，好在经人劝说后决定好好活下去。

　　1927年12月1日，宋美龄与蒋介石在上海举行了盛大婚礼。尽管当事人喜气洋洋，可外界舆论的口风相当一致，称这是桩彻头彻尾的“政治婚姻”。

　　《大公报》创始人之一的胡霖分析道：“蒋的再婚是一个深思熟虑的政治行动。他希望同宋美龄结婚后能把孙夫人（宋庆龄）和宋子文拉过来。”

　　就连远在苏联的宋庆龄也如此评价：“他俩的结合是政治，不是爱情！”

　　其实蒋介石的三段婚姻，每一段都与利益交织在一起。

　　他与毛福梅结婚时，其定位是继承家业做个小盐商。毛福梅家境比他优渥，又是过日子的好手，还给他生了儿子，如果蒋介石肯安心窝在老家，毛福梅会帮他把家庭打理得有声有色。

　　而蒋介石与陈洁如结婚时，其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年轻貌美的陈洁如既可以满足蒋介石的虚荣心，又能在事业上帮衬他，还能带出去交际，帮助蒋介石走“夫人路线”笼络人心，因此蒋介石在第二段婚姻中也收获颇丰。

　　他在与宋美龄的婚姻中得到的助力更是远超前两次，在宋氏家族不遗余力的奔走下，蒋介石在国内和国际上的地位水涨船高，积累了大量政治资本。

　　不过，其实蒋宋的婚姻并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神秘，夫妻俩为了不起眼的琐事也常常吵闹。宋美龄和普通女人没什么两样，一生气就从南京离家出走回上海，还必须要蒋介石亲自打电话道歉或派车来接才能消气。

　　当然，夫妻间的浓情蜜意也不少。一次假日，两人高高兴兴地去中山陵野餐，宋美龄还亲自下厨炒鸡蛋，结果火力太猛，鸡蛋炒得焦黑不堪，蒋介石却席地而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还连称“好吃、真好吃”。

　　二人结婚十年后，曾坚决不看好这桩婚事的宋庆龄也向人提起：“开始并没有爱情，但是我认为现在有爱情了。美龄真诚地爱蒋，蒋也真诚地爱她。”

　　

　　尽管宋美龄因为吃醋打碎过毛福梅的泡菜坛子，但在她心中，毛福梅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唯独年轻又有野心的陈洁如称得上威胁，因此宋美龄一直对蒋陈关系很敏感。

　　1931年6月19日，蒋介石收到陈洁如寄自美国的一封信，被宋美龄撞见，慌乱中蒋介石将信函撕毁，宋美龄一气之下回了大姐家。6月21日，蒋介石赶忙给宋美龄与宋霭龄写信解释，事情才得以缓解。

　　就在宋美龄忙着与蒋介石四处视察、演讲之际，留学5年的陈洁如于1933年悄然归国。她改名陈璐，隐居在上海巴黎新村，与养女瑶光相依为命。期间，蒋介石曾暗中给过她生活费，但之前答应过恢复陈洁如正妻地位的誓言则只字不提。

　　1941年，陈洁如与嫂子庞定贞去南京路惠罗公司购物时，在电梯里与投靠日本人的汪精卫妻子陈璧君偶遇。陈璧君感觉陈洁如这个蒋介石前妻的身份可以利用，便常常去她家串门，邀她担任汪精卫伪政府的侨务委员会副主任。

　　陈洁如虽然年轻，但大是大非还是能拎得清，为了不被陈璧君纠缠，她秘密离开上海，由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派人护送至重庆。

　　到达重庆后，一别14年的陈洁如被蒋介石秘密安置在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吴忠信的家里。吴忠信是蒋介石20余年的拜把子兄弟，自然对陈洁如的到来严格保密。吴家离陆军大学很近，蒋介石在学校内设有官邸，得空他就会去探望陈洁如。

　　这一时期的蒋介石，也常常在日记中提到旧情、旧日孽缘、重生等字眼，应该指的就是他和陈洁如的这段老关系。

　　甚至陈洁如还曾和蒋介石公开参加过中美联谊社的成立大会，只不过陈洁如比蒋介石先到达会场而已。

　　此时，宋美龄正在美国大出风头，她忙着与美国总统会晤、在国会发表讲话，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果。

　　

　　图 | 宋美龄在美国

　　就在她刚刚踏上重庆的土地时，却惊诧地发现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一位“陈小姐”与蒋介石共同生活的闲话。就连美国驻重庆的观察家约翰·谢伟思也报告国务院说：“眼下在重庆，关于蒋氏家庭纠纷的传闻正闹得满城风雨。一般人都认为委员长有一个情妇，所以跟蒋夫人的关系往少里说，也是很紧张的，众说纷纭，无风不起浪。”

　　有本宋美龄的传记中曾提到，所谓的陈小姐，应该是两个人。一人是组织部部长陈果夫的侄女陈颖，她被宋美龄轻轻松松以50万美金的支票打发走。但另一位陈小姐就很难对付了，那就是满腔愤恨的陈洁如。

　　小道消息愈传愈烈，连很多派驻重庆的外国记者都加入了传谣信谣的行列。有人说，蒋夫人抱怨委员长，现在只有去看“那个女人”的时候才在嘴里安上假牙；还有人说委员长有一次四天不见客，因为在与夫人口角中，头的一侧被花瓶所伤，见不得人……

　　1944年8月12日，蒋介石为了此事，竟然召开了一个会议，当着全体党政军大员的面，声明自己和陈女士的同居不是事实，是被敌人恶意造谣。宋美龄则全程板着面孔，“好似刚才同人吵架似的”。

　　许多官员对蒋宋夫妇的行为感到迷惑，不论蒋介石与陈洁如暧昧与否，都没必要公开谈论此事，否则更是给人留下遐想的空间。但看起来，这次会议是宋美龄要求举办的，因为她第二天便同宋霭龄等人飞到巴西治病，而后赴美国求援。

　　宋美龄离开重庆后，传言依然没有停息，看起来陈洁如似乎取得了初步的胜利。但不论陈洁如多么处心积虑，也不管宋家之后遭遇蒋介石敌视开始走下坡路，她始终无法取代宋美龄的位置。

　　

　　图 | 陈洁如

　　蒋介石心里清楚，陈洁如虽比宋美龄年轻得多，但毫无政治作用。蒋介石需要宋家在政治、金融、国际交往中的助力，宋美龄也必须依附于蒋介石才能获得举世瞩目的关注。因此，二人情感虽可能面临危机，但婚姻关系不会破裂。

　　后来蒋介石败退台湾，他和宋美龄的感情反倒好了起来，夫妻俩在阳明山的官邸散步谈笑，仿佛以前的隔阂全不存在。

　　而心灰意冷的陈洁如在亲友劝说下放弃了赴台的想法，选择移居香港。蒋介石还曾特地修书一封：“昔风雨同舟的日子里，所受照拂，未尝须臾去怀”，陈洁如的回信中也有可怜兮兮的“三十多年来，我的委屈惟君知之”等语。

　　不管如何不甘，蒋介石身边早已没有了她的位置。

　　文 | 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