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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关注一个想成为电子竞技选手的年轻小何。与大多数能读到这篇文章的读者相比,他的成长并不那么顺利。小何出生在湖南省的一个县城。在过去的0年里,1,许多来自小城镇的年轻人通过电子竞技获得了成功,“电子竞技选手”逐渐成为新一代孩子的梦想职业。
但是小何没有成功。因素太多了。他的性格、水平、游戏选择、出身家庭、教育水平和当地情况.有些问题纠缠在他身上,最终导致另一条路——当然,现在的路不一定不好走,但我们还是会为小何失去了选择的权利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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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深圳遇到了小何。他胖乎乎的,一半的头发是金色的。他是一家小理发店的学徒。他告诉我他想看起来很酷。
小何2出生在1,2今年0岁,但他已经离开家乡湖南好几年了。离家前,他想成为一名电子竞技职业选手,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家庭。后来,他去了建筑工地和电子厂工作。我也试过直播,但是没有结果。现在在深圳学美发。小何的生日在9月,正好赶上今年的中秋节。我问他:“你想家吗?”他说:“不。”
然后他尴尬了一会儿。我们走在街上,在闯了0秒钟的红灯,穿过宽阔的深圳路。他说:“我再也不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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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的老家是郴州下辖的一个县,在湖南和广东的交界处。这两个省被南岭山隔开,2's 000米高的山峰挡住了人们。两岸的气候、生态和人们的生活习惯大不相同。
几年前,小何的父亲老何在家旁边开了一家网吧,赚了一笔钱。老何用小本子记账,谁什么时候来,给了多少钱,什么时候到。当时网吧管理松散,没有实名制登记制度。不管顾客有多大,他们都可以来玩。他在小爸爸的网吧里长大,看着别人玩游戏,用QQ聊天,渐渐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当时《CS》正如火如荼,2.1,5.1版本都在网吧播放,小何也不例外。他比同龄人更早接触游戏,而且花的时间也更长。前前后后,他发现没有人赢过自己。后来家里的网吧关门了,但是游戏没有停。他开始尝试其他游戏类型,比如MOBA。
进入初中后,孩子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复杂,小何在学校总是被欺负。他认为自己太老实,只会玩游戏,会被人讨厌。不管是不是这样,很难说,当年的同学早就走失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在《CS》中,打了一个好球的小何,在学校被打,被勒索,还交了保护费。即使他“像体育生一样强壮”,这似乎也没用。在现实世界中,问题往往比“CS”中的“门到门”复杂得多。为什么小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他通常不怎么说话,像个傻瓜。如果有人来要保护费,就给他们一些,如果被踢了,就去蹭屁股。一天,学校门口一群混混向小何“借”6's 0元钱。他当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血气膨胀,手里的铁笤帚断了一截。他高高举起扫帚杆,和对面打了一架。
打架是“中门对前门”,谁赢谁就有发言权。从那以后,小何在玩游戏和挥拳方面都对得起同龄人,保护费也不再和他在一起了。但是打卡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人际关系就像捆着小何的一捆乱线。如果一捆被剪掉,另一捆会绑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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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射击游戏的天赋开始在擅长“CS”或《CS:GO》1《彩虹六号:围攻》,在天梯顶端手舞足蹈的小何身上展现。从小玩电脑游戏长大的肖和祥说:“为什么不走职业呢?”于是,他和平时在高年级组的队友商量,一群人要去拯救一支职业球队。这个想法乍一听有点异想天开,但在国内“彩虹六号”电竞这种专业体系不那么清晰的地方,似乎真的可行。
小何的偶像是美国选手“博洛”。因为它的同音异义,人们更习惯叫他“菠萝”。两人都是2000年出生在3,2,但“菠萝”的人生经历却多了smoother-11在2000年的《彩虹六号》直播中成名,之后进入职业圈,有波动但整体表现不错。他是“彩虹六号”的天才少年,是行业内的强势业余,是注定要活在镜头和聚光灯下的人。说起“菠萝”,小何的眼睛往上飘,仿佛就在那里。
天才“布奥洛”目前效力于TSM战队。
为了成为职业选手,小何把自己关起来,每天练枪。在家人看来,这是“沉迷游戏”的又一步
症状。“当职业选手,打游戏赚钱”的想法更像是天方夜谭,家里每次来亲戚,母亲都要把这件事拎出来讲一遍。成年人们大笑,笑声穿透门板。
顶着成年人们的嘲讽,小何认真地想干电竞这一行,而且相当电竞职业选手。这跟出门打工没太大区别,都是赚钱,而且是利用自己的特长赚钱。他对电竞行业的其他部分认识不多,赛事统筹、策划,似乎都离小何有点远,只有职业选手是能摸得到的。
但职业的路不好走。战队组建后的某一天,队长突然说要去日本留学,就走了,轻飘飘的,甚至不像个事。没过多久,其他队友也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有的家里有钱,不在乎是否真能打上职业,也有人去读书或者上班,只有小何的未来一片迷茫。离了朋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适合这行,也不敢去其他的队伍面试。
“我社交恐惧,不敢去别的队伍自荐,当时也小,不知道未来该怎么样。”声音从口罩后传出来,模模糊糊的,像是他当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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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现在的职业是理发师,准确点说是理发师学徒。已经学了两年多,还没完全出师。小何心里明白自己学得慢,准备报个班进修一下。两年没出师,家里不太高兴,每过一阵就数落儿子一次。
理发店没有双休,几个店员轮班制,每周休息一天。工作时间早10点到晚10点半,下班后开会,“说些有的没的,计划目标之类的,说到十一二点”,单算工时,比“996”还要长一些。在大厂,“996”的员工通常会考虑更深远的事,比如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奋斗?是工作经验、职位晋升,还是钱?这些东西在小何的工作里几乎都没有。
工作时间很长,钱给得不多――毕竟还是“半出师”,边做边学。理发店包吃住,工资不高,即使不犯错误,每月也只能拿到两三千块。偶尔他想给自己买点东西,就开通了“花呗”。年初想买块显卡,但价格迟迟不降,转而买了把键盘――海盗船的,很好,也很贵。
除了日常开销,小何还要定期往家里寄钱。母亲把这件事看得很重,会以此来当成闲聊的资本,谁家孩子寄钱多,谁就有面子。
去年,老家有个孩子出去做“鸭子”,给家里寄了不少钱,母亲跟他说:“瞧瞧人家。”
开通“花呗”之前,小何一年寄回家2万块左右。今年不太一样,就连吃饭都得算准了再点。另一笔大额花销是美发学习班,3000块,“再不学一学,家里会骂”。
小何很累,每周工作超过72小时,只休一天。这类问题的通常解决方式是换个城市,去一个节奏更慢、生活更安逸的地方,深圳显然不在此列。但小何对一线城市有种莫名的向往,在家乡背靠的山岭身后,有一片广阔的天地。即便他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两年,并且“对深圳也没什么感觉”。
深圳最大的好处是“这儿不是老家”,对他来说,这很重要。
小何工作的理发店,我没有要求他拍摄更多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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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初中时,平凡的一天,小何在学校里读着不爱读的书。母亲跑来,拉着他就往校门外走,过了一会,一头雾水的小何才知道,父亲失踪了。
母亲发动亲戚一起找人,小何茫然无措。母亲在崩溃的边缘找到了老何,他因为吸毒被逮捕。
父亲离开的时间并不长,数年前边远的县城里,人情高于一切,老何没被关几天,但生活回不去了。网吧不再营业,修电脑的副业也撂下了,顶梁柱一夜间变成了拖油瓶。母亲很失望,吸毒的除了老何,还有他的弟弟。小何则是沉迷游戏的代表。在母亲眼里,这两个东西差不太多。
这个观念可能得往上再追溯一辈,吸毒的那个叔叔不受家里待见,原因是当年沉迷《传奇》。按何家奶奶的意思,一切就是从《传奇》开始变坏的,家也是被游戏毁的。
坦率地说,《传奇》的确影响了一批人
之后,母亲就对小何没有什么期待了――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她只希望儿子能“赶紧毕业,赶紧赚钱”。事实上,毕不毕业不太重要,赚钱才是关键。初中毕业,小何中考成绩还算不错,能上一般的普高。
在小何周围,很多人对上什么学没太多概念,中专、普高,没差多少,也不会觉得这些选择会影响自己的一生。
小何不太爱读书,家里也不逼着。书读得年头多了,耽误赚钱。正好,小何的一个“兄弟”考上了中专。一边是做题考试,另一边可以“学这学那的”,都是具体的职业技能。在小何看来,后者显然更有意思一些,更何况,还能跟“兄弟”一起上学。
这个选择是他自己做的,在15岁的夏天。
母亲没有反对,她觉得“中专出来挣钱正好”,父亲从看守所被放回家,变得唯唯诺诺,没个主意。去中专报到当天,他没找到兄弟在哪个班,而且再也没找到过。兄弟没去学校报道,小何被困在了中专里。那时候,他不觉得这是件太重要的事,他只觉得遗憾。
中专的日子不算太久,小何的学生时代很快过去了。第一个学期,学校教架设虚拟机,小何全都会。父亲开网吧、修电脑,耳濡目染,装个虚拟机,抬手就来。领先于进度没把小何变成一个优等生,他觉得会的课还要再听一遍,没劲,不如逃课出去泡网吧,结果一去再也没回来。
那是小何对家庭认知最稀薄的时候。母亲频繁出入麻将馆;父亲隔一段时间“进去”一次,直到被强制戒毒中心收容;自己流连在网吧,过着及时行乐的日子。偶尔的团聚时刻,父母总是吵架,声音在小何的脑子里钻洞、打结,一旦受不了了,就揣上身份证去网吧包夜,玩《CS:GO》,只有在电子游戏里,他才能短暂地做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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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了那些东西之后,父亲变化很大。小何觉得父亲变得陌生、空洞。自家的网吧关门后,小何偷过一次家里的钱,跑到别的网吧玩。被父亲发现,捆起来吊在窗框上,像一块巨大的腊肉。小何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这么做,他对毒品毫无概念,但家人的变化是实在的。
过了3个小时,小何不再叫嚷,停止哭泣。母亲觉得他要死了,放下绳子探探鼻息。小何命大,缓过来了。他觉得就算死了,父母也不会有多少愧疚。
小何说,一路长大,觉得大人们都不靠谱,尤其是家里的亲戚。他自己找了路子,跑到深圳学美容美发,“为了离家远一点”。
深圳距离郴州375公里,不算太远,但足够了。小何觉得,能来大城市拼搏一下,比待在老家好得多。去深圳前,他也想过回去念书。17岁多,不到18,正是一般人进大学的年龄。没敢想本科,读个大专然后去当兵,是他短暂的幻梦。母亲则对一切需要“拼一把”的事不感兴趣。“去打工。”她说。小何顺从了。
电竞本该是让小何越过南岭的路。最近一个10年,不少人因为电竞走出家乡,前往大城市发展。与进厂、搬器材、拧螺丝相比――对一个有游戏天赋的人来说,电竞显得合适得多。但略显尴尬的是,由于收入的不确定性,以及与游戏相关的特殊性,在大部分地区,电竞仍然是一个不被大众承认的行业。
随着电竞成为亚运会正式项目,它获得了一些承认,但这个过程仍然是缓慢而粘滞的。也许未来的某一个时刻,电竞会成为父母家人眼里“正常”的工作,这可能会经历一代甚至更多代人的努力最终实现,可不管未来怎样,它不属于今天的小何。
杭州亚运会公布了8个电子竞技项目
与拒绝电竞的决绝态度相对应的,是母亲对其他事情的放任,包括放弃读高中。很多事需要小何自己判断,如今他遗憾“没去读高中”,做出决定的时候只有15岁。小何的前20年生活有无数岔路口,有些需要自己选,另一些被凶猛地扭断。我问他,后悔吗?
“那又怎么办呢?”他说。
理发店的顾客形形色色,有个孩子不守规矩,哭嚷着管父母要手机,在地上打滚、嚎叫,满身都是碎发。小何很生气,又不好明说。过一会回想起来,不知道刚才为什么生气。羡慕还是悲伤,自己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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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彩虹六号”职业选手和美发,小何还做过很多别的,即便他才20岁不到。时间在小何身上流逝,把他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却又不告诉他终将流向何方。当职业选手失败后,小何决定试试直播,起码跟电竞有点关系,他的偶像“菠萝”也是主播出身。
如果你在2014年开始直播,很好。2016年,一般好。到了2018年,直播的风口逐渐过去了,成功变得有点难。以小何的交际能力,似乎不太容易靠直播养活自己。
在自身原因之外,还有些不可抗力。2018年5月底,《彩虹六号:围攻》的直播突然被封禁,直播平台上的分区也被移除,玩家也很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显然对项目的电竞前景产生了影响,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未来押在一个不知道哪天就会被封的游戏上。树倒猢狲散,小何的直播首当其冲。
家庭压力跟封禁一起到来,来势汹汹。母亲听说小何把打游戏当工作,气得不行。小何跟我解释,他家里一直把“电竞”跟“打游戏”当成一件事,这件事又跟“不是正经人”划上等号。“他们认为游戏就是电子毒品――当然他们自己不这么说,毕竟我爸……”小何说,“我妈只在乎一件事,面子。比如说,孩子赚了多少钱。”
小何离开家前的最后一个春节,母亲跟亲戚们聊着各自的家事,别人家的孩子都有个“正经工作”,无论是在工地、在电子厂,还是做着小生意,只有何家的孩子一门心思地往“打游戏”的路上走,这让母亲觉得没面子。她跟儿子吵了一架,托亲戚把小何带到湘潭一个工地上“学建筑”。
被母亲赶出家里,小何心里有点火气。在工地上,他负责当测量员,校准仪表、帮师傅拿器材,要求7天速成。学了7天,干了半个月,小何觉得不靠谱:“速成的东西怎么行呢?”后来跟师傅吵了一架,拎着包走了,没拿工资。
挣不到钱,小何不敢回家,只能偷偷回来住在发小家里。发小家倒是不排斥小何,供他吃住,但纸里包不住火,几个月后还是被发现了。母亲把小何拎回去,骂得很难听。过不了几天,托另一个亲戚给他“骗”到了惠州附近的工厂上班,拧螺丝。这份工作持续了一年。
工厂需要一直运作,厂里的工时分白班和夜班,“如果你托关系,就能一直上白班”。小何没路子,时而上白班,时而上夜班,生物钟紊乱。“已经没什么心情了,不是说没有打游戏的心情,就是没有心情。”他说,“醒来就是打螺丝,打完就睡,睡醒了再打螺丝。老板让干就不能停下,像个机器人。”那一年,他没碰过一款游戏。因为介绍小何进厂,亲戚拿到了1500元好处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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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从小就没几个朋友,长大了也不多,人际关系让他头疼。深圳是一座快节奏的城市,没有地方给人放松,人们紧绷着,来去匆匆。“很难接触到人,”他说,“同事、客人,没了。”有话只能跟网友说。小何时常会陷入孤独里,他觉得需要找人静下来谈谈心,跟游戏好友说不太合适,大伙儿咋咋唬唬的,嘴还没张开,谈心就结束了。
即便如此,小何依旧珍重网友们的感情。每周一天的休息日,他最常做的就是跟网友们打《Apex英雄》。曾经驰骋在“CS”和“彩虹六号”高端局里的小何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玩家,帮朋友补补位,“当工具人”,这是他离家5年间唯一的消遣。
同事们偶尔喊他一起去KTV。想找的话,深圳也有不少娱乐场所,酒吧、夜店,小何没去过,包括KTV。久而久之,同事们也不再喊他了。理发店的员工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年龄相仿但性格迥异,大家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大多数时候,小何还是一个独行客。
深圳的夜晚,高楼里的人正在加班
小何不太爱说话,声音有点小,跟块头不成正比,社交能力还不如声音大。他最好的朋友是老家的发小,发小初中毕业后辍学在家当游戏陪玩,专接女客户单,按小何的意思,就是“陪富婆打游戏”。陪高兴了,一次赚几千块,玩一阵歇一阵。小何很羡慕,却没有过加入的念头,说到陪玩,他一边乐一边摇头,眯着眼睛,抹抹汗:“我不是干这个的料。”
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和小何往远方眺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远方似乎有成簇的高楼,我说,这可能是腾讯的大厦。往另一边看则是海。小何说,如果当年去读了高中,现在可能要上大学,20岁,也许准备开始考研。毕了业,在高楼里工作。而现在我们站在平地上,望着不知是哪的方向。深圳很热,34度,突然下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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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深圳之后,小何就不怎么想打职业电竞了。或者说,他逐渐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跑跑步,打打“Apex”,休息时间很快过去。
安顿下来没有太久,各地开始组织《彩虹六号:围攻》的高校联赛,小何没太在乎。一方面是潜心学习美发,也因为自己不是“高校”学生而故意忽略。没想到几周过去,有个外地朋友带队打进了深圳赛区线下赛,有个人来不了,于是拉上本地的小何救场。
赛场设在网吧。虽然小何在网吧长大,但来参加电竞比赛还是头一回。“线下赛真好,”他停顿了一下,“可惜……”
比赛没打太久,小何就被淘汰了。他发挥不错,但这毕竟是个团队游戏,队友间的配合比枪法更重要。视野控制、布置防守、信息交流,最后再加上枪法,信息战是《彩虹六号:围攻》的一切,支撑起信息战的则是队友交流。
小何想起了曾经的队友,他们过得不错,但与职业电竞渐行渐远。“要是能跟他们一起打线下赛就好了。”小何说。
如今,参赛选手挤满了网吧,有些选手比小何更小。时间似乎在这个20岁的年轻人身上急速流动,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只留下陌生的城市和破碎的梦。